返躬操耒耜,奉身寡帷幕。田居水舂硙,城宿霜鸣柝。
凝尘尚沈冥,幽赏任飘泊。行歌鲜同欢,起舞真独作。
啸咏气颇雄,攀跻力或弱。樛木植幢荫,丑石掀兽恶。
心耻妇女仁,志薄游侠诺。校书扬雄官,入粟卜式爵。
娱情惬禽弄,失意被蜂蠚。佩履侍殿陛,觚牍宴馆阁。
佣童饲栈驹,贱婢占屋鹊。上书愿封禅,监祠议尝礿。
红璎缀花房,碧刺罥丛薄。春旗天仗浮,秋驾星河涸。
补衮子何能,怀禄我所怍。英名袭莲炬,贵籍谢鱼钥。
造谒每赧然,循默譬沃若。壁蜗涎篆欹,穴蚁战垒却。
组绣红缕连,罨画翠色著。卿云羃邑屋,瑞雪涂郛郭。
群儒修麟经,诸将宣豹略。请剑斩楼兰,传檄喻邛笮。
贾区紫贝粲,酒炉银瓮铄。泼剌鲙翻砧,郭索蟹就缚。
水戏斗鱼龙,山蒐献熊玃。奇服燕姬姹,獠语滇童愕。
东郊买斗鸡,西市卖驯鹤。宛宛绿项凤,濯濯红头雀。
豪僧佛宗开,大巫鬼物托。迎祥有时和,驱厉无旱虐。
漕粟大庾盈,赋桔崇廥错。圈虎割肉喂,鞲鹰搏禽嚼。
荔丹贡瓯闽,橘颗苞沔鄂。能赋皆邹枚,飞翰尽卢骆。
未央曲罘罳,长杨市羽缴。閒棋遇笑仙,杂剧坐忘疟。
佽飞头虎毛,刑官面瓜削。朝仪徵鲁生,庙献宾商恪。
天池漾文波,海岛通潜壑。妇功春蚕溢,穑事秋田穫。
器美镂桐梓,冶良铸钱镈。街樾布虚阴,观阙翔寥廓。
治廷播训敕,清边禁剽掠。穷发炙驼蹄,句丽醢熊脚。
诘奸锄大猾,恤隐发深瘼。灵圃白兽游,禁籞黄鹄落。
时方追古治,事乃继畴昨。巢橧尚羊裘,荜门仍苇箔。
周封表镇望,禹画首河洛。声名惜马缨,音律辨牛铎。
郎署纡银艾,王邸施丹雘。辙浚千车驰,尘坌万马跃。
碣石入渤澥,太行分岭崿。士女工鞶丝,王孙带河橐。
清明日月悬,统正宇宙拓。分行下观风,立听上宣噩。
服官绮纚属,虞衡鞟旁魄。腒■贩泽国,乳湩给沙漠。
木禾神所食,石蜜刀乃斫。天枢夹杓垣,日畿络雄幕。
鼎岂以金铸,山岂以铜凿。戴凭席重重,周舍言谔谔。
锡宴属在镐,咸秩亟祠霍。造邦象邰室,立法简汉约。
吾生类凫鹥,贱迹杂兔貉。囊书烂星芒,匣剑莹霜锷。
雨耕稗频耨,月斸石或搏。寻真养三芝,求方问五药。
传奇存山经,舆地指井络。悠悠秋剪菘,晏晏春食藿。
亲欢戏假面,客至乐吹籥。恃才颇优游,使酒渐谐谑。
山深木敷荣,野迥鹤寂寞。担簦踏槐黄,叠袂联棣萼。
移官居旂常,职领专錞鑮。遮尘帽顶席,随俗屋盖蒻。
俸钱具菹醢,饮馂尝膋臄。孤危众易倾,独立古难卓。
徒跣防毒蛇,空拳困狂㹱。出弊季子裘,入舍居士屩。
海运知化鹍,泥蟠见屈蠖。门高誉荀龙,才逸荐祢鹗。
逍遥投壶歌,慷慨掷骰噱。有兴即骑行,无疑岂龟灼。
俎豆观揖让,宾介谓献酢。风棂李涵冰,日幌樱裛酪。
邻饥马通爨,市醉羊屠醵。耘德钐砺刃,称艺弩引彍。
任情受世疵,肆志探古博。奏赋始中程,谏猎终失度。
不念嫠恤纬,已谓童舞勺。寝兴避弹射,周折准规彟。
襆被丘中琴,扬舲池上酌。桐孙迸空枝,竹稚穿石箨。
南翁日种漆,北地日产柞。蓄厚用不踬,材众工岂格。
甘泉祠犹清,西河居乃索。菁莪采衢谣,湛露兴徒咢。
帝仁载大舆,臣诗埒微爝。史官详纂记,储以掩瓮粕。
马祖常(1279~1338)元代色目人,著名诗人。字伯庸,光州(今河南潢川)人。延佑二年,会试第一,廷试第二,授应奉翰林文字,拜监察御史。元仁宗时,铁木迭儿为丞相,专权用事,马祖常率同列劾奏其十罪,因而累遭贬黜。自元英宗硕德八剌朝至元顺帝朝,历任翰林直学士、礼部尚书、参议中书省事、江南行台中丞、御史中丞、枢密副使等职。为文法先秦两汉,宏瞻而精核,富丽而新奇,内容多制诏、碑志等类作品,诗作圆密清丽,除应酬之作外,亦有反映民间疾苦的作品。
隋堤柳,岁久年深尽衰朽。风飘飘兮雨萧萧,三株两株汴河口。
老枝病叶愁杀人,曾经大业年中春。大业年中炀天子,种柳成行夹流水。
西自黄河东至淮,绿阴一千三百里。大业末年春暮月,柳色如烟絮如雪。
南幸江都恣佚游,应将此柳系龙舟。紫髯郎将护锦缆,青娥御史直迷楼。
海内财力此时竭,舟中歌笑何日休。上荒下困势不久,宗社之危如缀旒。
炀天子,自言福祚长无穷,岂知皇子封酅公。龙舟未过彭城閤,义旗已入长安宫。
萧墙祸生人事变,晏驾不得归秦中。土坟数尺何处葬,吴公台下多悲风。
二百年来汴河路,沙草和烟朝复暮。后王何以鉴前王,请看隋堤亡国树。
余通籍三十余年,官至极品,而学业一无所成,德行一无许可,老大徒伤,不胜悚惶惭赧。今将永别,特将四条教汝兄弟。
一曰慎独而心安。自修之道,莫难于养心;养心之难,又在慎独。能慎独,册内省不疚,可以对天地质鬼神。人无一内愧之事,则天君泰然。此心常快足宽平,是人生第一自强之道,第一寻乐之方,守身之先务也。
二曰主敬则身强。内而专静纯一,外而整齐严肃。敬之工夫也;出门如见大宾,使民如承大祭,敬之气象也;修己以安百姓,笃恭而天下平,敬之效验也。聪明睿智,皆由此出。庄敬日强,安肆日偷。若人无众寡,事无大小,一一恭敬,不敢怠慢。则身强之强健,又何疑乎?
三曰求仁则人悦。凡人之生,皆得天地之理以成性,得天地之气以成形,我与民物,其大本乃同出一源。若但知私己而不知仁民爱物,是于大本一源之道已悖而失之矣。至于尊官厚禄,高居人上,则有拯民溺救民饥之责。读书学古,粗知大义,既有觉后知觉后觉之责。孔门教人,莫大于求仁,而其最切者,莫要于欲立立人、欲达达人数语。立人达人之人,人有不悦而归之者乎?
四曰习劳则神钦。人一日所着之衣所进之食,与日所行之事所用之力相称,则旁人韪之,鬼神许之,以为彼自食其力也。若农夫织妇终岁勤动,以成数石之粟数尺之布,而富贵之家终岁逸乐,不营一业,而食必珍馐,衣必锦绣,酣豢高眠,一呼百诺,此天下最不平之事,神鬼所不许也,其能久乎?古之圣君贤相,盖无时不以勤劳自励。为一身计,则必操习技艺,磨练筋骨,困知勉行,操心危虑,而后可以增智慧而长见识。为天下计,则必已饥已溺,一夫不获,引为余辜。大禹、墨子皆极俭以奉身而极勤以救民。勤则寿,逸则夭,勤则有材而见用,逸则无劳而见弃,勤则博济斯民而神祇钦仰,逸则无补于人而神鬼不歆。
此四条为余数十年人世之得,汝兄弟记之行之,并传之于子子孙孙,则余曾家可长盛不衰,代有人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