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为华省侍,乃作边城行。边城络河源,昔浊今澄清。
连关散屯马,地肃无甲兵。天泽浸醰厚,刬险归太平。
毋谓一宰小,安危维群情。君才冠西浙,耳者无异评。
谈锋剑芒铄,气骨秋山嵘。经术蕴中厚,世故能洞莹。
末命贱贫缚,格格难吐倾。文章托挥发,且复群流惊。
论谠力排曲,笔直词则横。不朽有真业,何俟冠禄荣?
况今才可展,吾道资见亨。投笔驰万里,胜请终军缨。
支绌故无虑,时要君善程。平凉古羌壤,上游连西京。
葱岭抗其脊,十五环龙营。汉唐迭骚扰,流血祁连城。
洮环两州卫,土旷无人耕。培养近颇裕,四隘亦贴宁。
高阳禦冰雪,草木迎气生。所虞沐宏化,积习仍顽冥。
善以蒸蒸法,酿兹熙熙民。信义于肺腑,不阂如影形。
岂徒慎讼狱,剖析同渭泾。番马积利弊,窑矿多变更。
还须坐理暇,规画潜图经。口碑在天地,神速逾风声。
往旃勖平素,弗隳吾党名。海色去天远,沃野桑麻荣。
为君润行色,把酒登江亭。塞云扫西瘴,健鹘摩空青。
白日落杯盏,照见心迹明。丈夫苦蠖屈,壮游焉涕零?
但悲我与子,比密逾弟兄。赓词春鸟叶,拂剑秋潭泓。
此别竟参商,后会艰絮萍。后会就匪艰,茫茫将安凭?
愿纳卑末议,方寸日夕铭。躯骸虽间隔,梦寐倘永盟。
萧萧大风起,车盖飘然征。春色满红坂,杨柳交华旌。
回鞭邈鸿雁,侧耳闻笛钲。即斯景物寄,荡怀足旷闳。
讵必厕金马,毫楮争嚘嘤。列史重循吏,万古流芳馨。
姚燮(1805—1864)晚清文学家、画家。字梅伯,号复庄,又号大梅山民、上湖生、某伯、大某山民、复翁、复道人、野桥、东海生等,浙江镇海(今宁波北仑)人。道光举人,以著作教授终身。治学广涉经史、地理、释道、戏曲、小说。工诗画,尤善人物、梅花。著有《今乐考证》、《大梅山馆集》、《疏影楼词》。
得杨八书,知足下遇火灾,家无余储。仆始闻而骇,中而疑,终乃大喜。盖将吊而更以贺也。道远言略,犹未能究知其状,若果荡焉泯焉而悉无有,乃吾所以尤贺者也。
足下勤奉养,乐朝夕,惟恬安无事是望也。今乃有焚炀赫烈之虞,以震骇左右,而脂膏滫瀡之具,或以不给,吾是以始而骇也。凡人之言皆曰,盈虚倚伏,去来之不可常。或将大有为也,乃始厄困震悸,于是有水火之孽,有群小之愠。劳苦变动,而后能光明,古之人皆然。斯道辽阔诞漫,虽圣人不能以是必信,是故中而疑也。
以足下读古人书,为文章,善小学,其为多能若是,而进不能出群士之上,以取显贵者,盖无他焉。京城人多言足下家有积货,士之好廉名者,皆畏忌,不敢道足下之善,独自得之心,蓄之衔忍,而不能出诸口。以公道之难明,而世之多嫌也。一出口,则嗤嗤者以为得重赂。仆自贞元十五年,见足下之文章,蓄之者盖六七年未尝言。是仆私一身而负公道久矣,非特负足下也。及为御史尚书郎,自以幸为天子近臣,得奋其舌,思以发明足下之郁塞。然时称道于行列,犹有顾视而窃笑者。仆良恨修己之不亮,素誉之不立,而为世嫌之所加,常与孟几道言而痛之。乃今幸为天火之所涤荡,凡众之疑虑,举为灰埃。黔其庐,赭其垣,以示其无有。而足下之才能,乃可以显白而不污,其实出矣。是祝融、回禄之相吾子也。则仆与几道十年之相知,不若兹火一夕之为足下誉也。宥而彰之,使夫蓄于心者,咸得开其喙;发策决科者,授子而不栗。虽欲如向之蓄缩受侮,其可得乎?于兹吾有望于子,是以终乃大喜也。
古者列国有灾,同位者皆相吊。许不吊灾,君子恶之。今吾之所陈若是,有以异乎古,故将吊而更以贺也。颜、曾之养,其为乐也大矣,又何阙焉?
足下前章要仆文章古书,极不忘,候得数十篇乃并往耳。吴二十一武陵来,言足下为《醉赋》及《对问》,大善,可寄一本。仆近亦好作文,与在京城时颇异,思与足下辈言之,桎梏甚固,未可得也。因人南来,致书访死生。不悉。宗元白。